来源:北京青年报
2018-01-03 01:53
发表于山东
悬崖村的网红们
拉博直播在山间跳岩石
公众熟知的悬崖村,最初闻名于17段通往外界的危险藤梯。2016年底,新的钢梯在悬崖村竣工,村民往来外界变得更加便捷。2017年6月,互联网正式接入悬崖村,打开了村民和外界连通的另一条通道。半年的时间里,悬崖村的年轻人里已经产生了第一批“网红”,他们或是在天梯上做动作,或是直播田间地头的一切,还有人通过直播做起了山货生意。几代生活在封闭大山中的人们,正在通过手机与这个时代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
直播
“悬崖村”是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支尓莫乡阿土勒尔村的别称。从山底到山顶村庄海拔高差近1000米,村民和外界的唯一通道曾经是17段藤梯。仅仅在半年之前,互联网和悬崖村的距离是70公里,这是距离悬崖村最近的一家网吧。
现在,村里24岁的彝族小伙儿拉博已经成为首批网红之一。2016年11月19日,垂直距离约800米、总共约1000级台阶的悬崖村钢梯工程竣工。拉博就是钢梯施工队的一员,在山崖最陡峭的一段,他亲手打下了固定的钢钉。钢梯完工后,拉博特意去“跑”了一遍,从山顶到山脚仅耗时18分钟,而这段路普通人可能需要一个半小时。从小放羊的拉博习惯了在山间奔跑跳跃,爬天梯、过吊桥、放牛羊这些生活日常,在5个月的时间里为他带来了12.6万的粉丝。
开通直播后,拉博问村里:“这个平台是我修的,能不能用我的名字?”村里同意了,这个叫做“拉博站”的地方也成为了“悬崖村飞人”拉博直播的主要场景。拉博直播时蹦蹦跳跳,看的人觉得很危险,他自己不觉得,他说自己从小到大,这个悬崖村一直就是这样的。“山上放羊怎么戴护具啊?如果羊跑出去了,不管什么地形也得给抱回来。”
过吊桥也是悬崖村直播中常见的情景
通网
2017年的初夏,互联网的通入让这个村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。
年过四十的村民莫色尔体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,以前村里没信号,村民家中不要说电脑、手机,连电视都少有,村里只有一部电话在村委会。少数能用电脑的村民如果想要上网,则需跋涉70公里山路才能找到最近的一家网吧。通信铁塔于2017年6月在悬崖村建成,土坯房里连着网线的路由器就成了最现代的东西。
“老人对路由器都很爱惜,不少人家路由器上裹了厚厚一层布,为的是防止灰尘和被老鼠啃咬。后来我们好几次劝他们拿掉遮盖物,解释这样会影响信号。”莫色尔体说。
新的“天梯”已被修成钢架结构
村里通了网络,接受最快、最高兴的自然是年轻人。“白天晚上抱着手机不肯离手,不是在看视频就是在聊天。”莫色尔体说,因为有人分不清WiFi和数据流量接入,一个月的费用高达三四千元。
刚装好网络的那两个月,很多人家的网费远远超过政府扶贫项目的每人每月100元减免范畴。随后村里和通信公司协商还是免掉了这部分费用,自此之后,村民们使用流量都格外小心,“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。”莫色尔体说。
收入
很快,互联网为悬崖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。
拉博在手机上看着直播平台里主播们每天“出演”的日常,也萌生了开直播的想法。以前拉博的收入全靠务农,全年只有七八千元,如今直播个半小时,或者丢个“走悬崖”的视频,他就能拿到上百元。
对于打赏的收入,直播平台和拉博五五分成,钱打入直播账号,可以通过微信提现。每次少的时候一两百元,多时候可以到四五百元,虽然直播收入并不稳定,但相比于务农,这笔钱对于他来说来得似乎“太容易了点”。
拉博的好朋友某色苏不惹是悬崖村的另一名“网红”,他的汉语名字叫杨阳。每天上午8点到11点是杨阳固定的直播时间,与“看起来就危险”的拉博不同,他直播的内容是介绍土特产。
杨阳说,以前家里的收入主要是靠种地,偶尔外出打工。在2017年年底才接触网络直播的杨阳,不过一个月就有了5万多粉丝,于是他便把土特产货架搬到了直播视频里。
拉博直播放羊
杨阳曾经也卖蜂蜜跟核桃,但一般都需要有外人去悬崖村的时候才能卖出去,现在通过直播平台推销,最新一批蜂蜜四五天就卖掉了80斤,天南海北的订单都由他打包送到山下镇里的邮局。
“经常有网友在直播过程中问我,我们还有什么特产,什么时候能出货?”杨阳说。
创业
互联网带给杨阳的收益并不仅仅是打赏和山货。杨阳在直播时会拍摄悬崖村的方方面面,这种细致入微地展示激起了看客们巨大的好奇心,不少网友和他成为了朋友。
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,杨阳在悬崖村接待了不少从广东、江苏等地过来的好奇网友。他给这些人当导游,每次带队都能拿到一两百的“导游费”。
除了“短期效益”可观的直播,悬崖村的人们或主动或被动地走进一个新世界。和年轻人不同的是,莫色尔体时不时会上网查查中药价格和新的种植技术。
莫色尔体所在的农村合作社由几名40岁出头的中年汉子组成,他们的作物是种植风险颇大的中药——三七。多年前,悬崖村曾种植中药三七,但因其种植过程风险不小,且三年才有一次收成,最后被很多人放弃。莫色尔体和合作社的伙伴在网上研究了半天,感觉三七种植仍有可观的利润,他们决定创业。几个人通过网络在三七种植经验丰富的云南找到了师傅,又在网上学习了新的大棚和滴灌种植技术。
莫色尔体说:“以前村里条件不好,我们从来没有这样种过三七,现在的新方法都是从网上学来的,然后我们再去找云南师傅和村里请的专家一一求证。”2017年,合作社试种的三七取得成功,他们准备今年在全村推广到10亩地左右。
莫色尔体说,无论是扶贫队说的新技术,还是村民想自己开发的新项目,大家都会去网上找找资料,“眼见为实,对未来有个大致的预期,心里也就踏实了”。
网变
最初村里人看到拉博等人举着自拍杆的时候,大家都觉得他“像个疯子”。“他们整天对着镜头,哪有那么多可说的?”莫色尔体说。
当镜头对准其他村民的时候,大家都很紧张,不知道如何面对,“如今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,面对镜头都能简单聊上几句”。
现在走进悬崖村,一天的时间里可能会遇到几个年轻人举着自拍杆在直播,有的在天梯上,有的在田间地头,有的在家里。
新天梯的建成打通了悬崖村和外界的物理通道,互联网的到来更像是给悬崖村插入了一根沟通世界的大动脉。
在视频直播平台上,悬崖村已经是一个“大IP”,有很多隔壁村镇的人“蹭悬崖村的热点”,在直播中使用“悬崖村村民”的名号。
以前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的杨阳,已经把“导游费”列入了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。
拉博的老婆最近稍微有点吃醋,她不喜欢拉博和陌生的女孩在网上聊天。
文/本报记者 熊颖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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